早在公元4-5世纪，圣经翻译家圣杰罗姆神父就认为，装帧精美的圣经羊皮纸手抄本是对圣经的曲解。他说道：“羊皮纸染成紫色，金熔成文字，手抄本外表珠光宝气，而基督却赤裸裸地躺在门口，奄奄一息。”虽然他的观点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但也从侧面反映了中世纪晚期古书奢华的装帧特点。

　　这样的传统一直延续至工业革命之前，因为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出现了大量廉价印刷的精装书和平装书。这样的装帧变化在西文古籍的装订上表现得最为直观。以工业革命为界，西文古籍的装订大致可以分为手工装订和工业装订。从摇篮本开始一直到1800年，书籍装订以手工装订为主。这期间手工装订的书籍耗时费力，造价高昂，一直是奢侈品。到了19世纪初，新机器和新材料的出现改变了书籍生产方法、工艺以及书籍本身。工业装订随之兴起。19世纪，手工装订和工业装订同时存在，但是工业装订逐渐占据主导地位。

　　01

　　看装订：

　　判断年代和收藏价值

　　就装订工艺而言，折页(把书帖折成对开、四开等)、缝书、使书脊变圆或压平书脊、搭头布(如图1)接入、封面制作等在工业装订时代都引入了机器，这大大提高了书的生产速度，但也在某些方面牺牲了书的质量。比如手工装订的书是人们在书帖上费力地系上搭头布的，而工业装订的搭头布只能说是“装饰着”编好的搭头布或缠了绳子的一块布。因为这样的搭头布是预先做好再套上或者粘贴上的，没有跟书芯的书帖良好连接，所以不能达到原来顶住书头和书根的作用。这是工业装订质量下降的表现。这也从某个角度说明装订工艺是鉴赏西文古籍，判断其印刷年代以及收藏价值的途径之一。

　　跟装订工艺类似，装订材料也在不断地变化。首先是封面材料，从摇篮本开始到19世纪中期，封面材料主要采用皮革(leather)、羊皮纸(parchment)和装饰纸。质量好的山羊皮、羊皮、牛皮和猪皮优质耐用，但相当昂贵。山羊皮是昂贵材料中最常见的，相对便宜的羊皮和兽皮需求较大，但是质量较次。16世纪的牛皮呈苦巧克力色，17世纪的牛皮装订从中等褐色到深黄褐色不等。后来随着动物皮需求增加，羊皮因较为廉价而逐渐代替牛皮作为封面材料。19世纪出现半皮或者皮脊硬面装订以及布料装订。半皮书装订以及精装书的封面板、纸和布相对便宜，满足了机械化大批量生产的需要。不过这样却影响了图书的质量。这期间仍有大量的戏剧书用摩洛哥羊皮革作封面进行装订。戏剧书和小册子的装订封面除了棕色或黑色的摩洛哥羊皮革外，还有宝石红、祖母绿或宝石蓝的摩洛哥羊皮革，常常在封面边缘有不显眼的烫金名字。然而，在19世纪占主导地位的封面材料是“卡里科”(印花布)。这种在英格兰制造的经硬化等处理过的棉布容易操作，能加快生产速度而且较为便宜。这种布有人工压纹，种类和颜色多样，可以镀金和印凸压纹，在书籍大批量生产时取代了皮革。不过在19世纪末它成为了过时的材料，因为人们发明了新材料用作不同类型的布和纸。

　　02

　　赏装饰：

　　贵重书籍讲究多

　　手工装订的贵重书籍常常用无色压凸印和烫金来装饰。一直到16世纪，无色凹凸压印——即不用油墨和染料，仅用工具在书籍上留下压痕——都是最常用的装饰书籍的技术。把加热后的铜质工具压在打湿的皮革上就能留下深色的压痕。手工烫金是一门受到大家崇拜的独特艺术。所用工具、装饰带需要加热至合适的温度，然后反复多次准确地印在皮革的指定位置上。压印、烫金不仅可以装饰封面和书脊，还可以装饰书口。比如，书口镀金后可以泼洒颜料构成图案或压出凹凸图案。装饰越是精细，装订者花在这本书的时间就越多。装饰的材料包括天鹅绒、刺绣丝绸、金银线、金箔、红色染料、黄铜扣和弯角、丝带等各种装饰品。在17世纪，大理石纹的衬页首次出现，红色小牛皮和摩洛哥皮革装订也是这时候出现。18世纪常用大理石纹纸，其他精美的纸增多，常用于装订。19世纪兴起的装饰方法是镶嵌(onlays)。装订从最简单的柔软羊皮纸包装到绣有金银线的高精细天鹅绒装订不等。装订越精细，成本就越高，所需的时间和技能也越多。书籍主人如何装订书或者要求怎样的装订反映了藏书的社会文化价值。有些装订总是暗示个人与文本的某种关联。例如，绣有鲜花、植物、鸟类等的装订通常为女性而设计的。带有这类装订的书籍，内容大多数是圣经、赞美诗、礼仪书等。在皮尔庞特·摩根图书馆藏有的一本1625年的圣经——内有常见的祈祷以及赞美诗——列有五个人名，而且全是不同的女性名字。几乎可以确定这本书就是新娘在婚礼上携带的圣经，而且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圣经。跟衣服珠宝一样，书籍如诗如画的装订也透露了主人的一些信息。

　　工业装订时期发明了凸压纹板，许多书可以在加热压印机的助力下进行大量的装饰。蒸汽动力和快速运转的机器可以实现所需的高压。这样的可行性再次影响了书的设计。烫金、彩色以及凸压纹的书籍装饰流行起来了。

　　03

　　重现象：

　　需要注意的历史细节

　　西文古籍装订有个特殊之处——用新材料来装订旧书或者用旧书材料来装订新书。例如在18世纪，有收藏家为彰显摇篮本和其他重要书籍珍稀悠久的特点，用惹人注目的新封面来更换旧书那已经损坏或者朴实无华的装订。另外，由于书的封面不印书名，最多印出版商、出版年，精美装订常会被重复使用。这样19世纪的书可能有16世纪的封面。还有种情况，有些书装订显旧，但是内容可看出是重印本。相反装订很新，但从书页可看出其是旧书。因此，在西文古籍鉴赏时要注意这种装订“时空交错”的现象。

　　此外，西文古籍并非都是装订成书才出售的。18世纪中叶前，印刷出来的纸张可以折成4,8或16页，这样的纸张被精确地折叠成书帖。书帖上标A1、A2(B1、B2)或者在不同书帖的第一页标数字等，旨在装订时方便排序。书帖单张出售或者临时装订好便出售，通常是出版商出售书帖，然后由书商或买方装订书帖。到了19世纪中叶，出版商通常会装订好书帖再出售，这促进了装订的机械化发展。机械化的重要第一步是19世纪20年代引入硬壳精装书装订。硬壳书封——包括厚硬纸板、封面和书脊——都是在一台机器上生产。硬壳通过垂直胶带贴在手工缝起来的书帖上。接下来的十年内人们发明了仅需一项操作便能装好整个封面的机器。1879年大卫·史密斯获得“书籍缝纫机”的专利权，该机器同年荣获美国学院金奖。首台机器于1880年投入使用。在1940年前的装订史上最后一个重要发展是20世纪30年代后半期的平装书革命。平装书开始在欧洲发行。而英美两国的平装书印刷量特别多，而且价格非常低廉。

　　通过了解西文古籍的装订工艺、材料、装饰等，可以获知古籍的年代、用途以及珍贵程度等信息，这是从外表形态去了解西文古文献的方式。然而，这只是古籍的部分形态，要全面了解西文古籍，还要深入认识其纸张、版画插图等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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