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绝大部分中国人来说,近年形成于欧洲的“废墟画派”仍然是一个比较陌生的概念,然而它的诞生却与一位中国艺术家息息相关关。2015年,外国媒体第一次用了”废墟绘画”(Pittura Rovine)来形容旅意画家安争鸣的油画作品《小宇宙》(COSMO),废墟画派便由此而诞生。
《小宇宙》,安争鸣,布面油画,80x120cm
事实上,废墟画派与诞生于20世纪初期的形而上画派(Pittura Metafisica)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1917年春,浪漫主义画家乔治·德·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与未来主义艺术家卡洛·卡拉(Carlo Carrà)在意大利费拉拉建立起了著名的形而上画派。形而上画派的核心艺术家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叔本华与弗洛伊德等哲学家的影响,擅于运用视觉语言表现超越感官体验之物,即人的潜意识与事物的内在真实。尽管没过几年,形而上画派的两位创始人乔治·德·基里科与卡洛·卡拉就因观点不和而分道扬镳了,但形而上画派却对20世纪的欧洲画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直到今天都还有很多艺术家在这条路上不断探索,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著名国际艺术大师朱塞佩·莫迪卡(Giuseppe Modica)。
作为莫迪卡先生的中国学生,安争鸣在创作初期也延续了形而上绘画的道路。形而上画派的画家在探索形而上的世界时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乔治·德·基里科擅长将生活中熟悉的元素,如意大利式广场、雕塑、人偶等进行“陌生化”处理;乔治·莫兰迪(Giorgio Morandi)专注于纯度较低的灰色,在色彩领域进行形而上的探索;朱塞佩·莫迪卡则是通过镜子、窗子、几何体等意象构建形而上的世界。
画家安争鸣
在探索形而上绘画语言的过程中,安争鸣将目光瞄准了欧洲的古代文明遗迹,以古文明遗迹为意象去探索形而上的世界。然而古文明遗迹不同于其他一般的事物,自身就具有特殊的意义,因而也就赋予了安争鸣的形而上绘画独以具一格的价值。
欧洲文明源于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则源于对古希腊、古罗马艺术的复兴。安争鸣将古希腊、古罗马的历史遗迹作为画中意象,使画面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而历史厚重感与形而上的哲学意味,正是废墟画派的最主要的两个精神内核。
《头顶永恒的星空》,安争鸣,布面油画,70x100cm
《酒神剧场》,安争鸣,布面油画,100x100cm
安争鸣的代表作《小宇宙》描绘了一个带有古希腊风格的神庙废墟,其原型是位于意大利西西里北部的的赛杰斯塔神殿(Tempio di Segesta)。画面构图形成一个强烈的中心透视,一个人形的幻影立于神殿中央,被宇宙所包围,又倒映着宇宙。神庙作为人与神的交流之所,处在人形与宇宙的之间。整幅画既有厚重的历史文明氛围,又有浓烈的哲学意味,可谓整个废墟画派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小宇宙》素描稿,安争鸣
《天,地,人》与《小宇宙》相似,画中主要元素同样是人形、神庙与宇宙。不同的是,在《天,地,人》中,几个主要元素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画面第一层是生命最为短暂的人类,第二层则是由人类创造却比人类个体生命更为长久的人类文明,第三层则是象征着永恒的宇宙。一轮明月将画面中的一切都变为了剪影,缥缈而又真实。
《天,地,人》,安争鸣,布面油画,100x150cm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废墟是一个消极的词汇,代表着衰败与灾难。然而在安争鸣看来,废墟却有着积极的意义,代表着不可抹去的记忆与文明的沉淀。并且,安争鸣认为,废墟既可以是物质的,也可以是非物质的;既可以是具象的,亦可以是抽象的。换言之,前人的思想、艺术、经验等等,都可以视作积极意义上的废墟。譬如亚里士多德的种种理论,尽管经过时间的洗礼后已漏洞百出,被伽利略推翻,被哥白尼推翻,被牛顿推翻……但尽管如此,这些理论却仍是人类探求真理之路上的一段伟大的旅程,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一座精神上的帕特农神庙。而这些非物质的废墟,在安争鸣的画中,则往往体现为各种各样的文明符号,如《黄金时代》系列中头盔、盾牌、陶瓶等等。
《黄金时代》系列,安争鸣,布面油画,60x60cm
在欧洲画坛惊艳亮相之后,安争鸣选择了回国发展,也将废墟画派带到了中国。不同于正值“亢奋期”的国内青年艺术家,安争鸣的画作沉静、深远,充满“出世”的味道。尽管与正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大环境有种格格不入之感,却宛如一股清流,以其舒缓与隽永净化着社会的浮躁之气,传递着劝诫世人追求更高精神层次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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